白夜浮生录第六百二十七回断鳍鸟折翼鱼
空气里浮动着旧木和脂粉混杂的微尘。
紧闭的雕花木门前宫抬起手指节在门板上落下几声轻叩——笃、笃、笃节奏平稳如同她在台上踏的鼓点。
里面静默了一瞬才传来一声极轻的、几乎被空气吞噬的回应。
“嗯。
” 宫推门而入动作很轻。
门轴发出细微的呻吟光线涌入照亮了倚坐在雕花架子床上的身影。
羽穿着素色的家常褂子双腿并拢蜷在床上一本摊开的线装书抵着膝盖目光却虚虚地落在纸页之外像是穿透了泛黄的纸张落在某个遥远的、无人知晓的角落。
那姿态若是搁在几个月前宫少不得要蹙起眉头轻斥一句“坐没坐相成何体统”。
可如今看着羽那苍白的侧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终究什么也没说。
她进来敲门也不过是知会一声进去与否羽似乎并不在意她也失去了那份督促的底气。
她的床头摆着一根快要磨断了的祈福绳。
宫绕到她床边看到她正在看一本关于草艺、布艺的编织手册。
他们的祈福绳就是羽在很久前亲手编的。
那真的是很久以前连她用心编出的、极密、极结实的绳索都褪去颜色也变得脆弱。
刚做好的时候她发给师门上下几乎所有人都有一个。
唯独他们五人的各带着颜色不一的小珠。
宫走到那张放着旧式梳妆镜和几件零散胭脂水粉的桌前将一直拿在手中的一个扁平的盒子轻轻放下。
盒面素净没有任何标识。
“晗英给你带了礼物。
” 她用尽可能短的语言表达了所有的信息就像生怕复杂的长难句她无法解读。
意料之中羽的目光依旧粘在书页的虚无处仿佛没听见。
过了一阵她才像是听到了回声似的回过神来。
“礼物……”羽吐出轻飘飘的词像是在咀嚼久远而陌生的滋味“……好久没收到过了。
因为我们很久没有登台演出吗?” 宫沉默着没有接话。
几息之后羽像是才真正捕捉到那个名字眼睫倏地一颤视线终于从虚无收了回来。
“晗英?是公安厅那个……羿晗英姐姐?” 她终于放下了那本一直没看进去的书动作有些迟缓地挪到床边趿拉上鞋走到桌前。
手指碰到盒的边缘带着一种近乎小心翼翼的迟疑。
她解开盒子上简单的细绳掀开盖子。
一条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
天蓝色柔滑得像一捧凝固的湖水。
羽将它轻轻拿起展开。
纯白色的西洋刺绣像冰霜凝结在蓝色的湖面上。
那针脚细密到了极致流畅的线条勾勒出繁复而优雅的图案丝丝缕缕排布得如同精心梳理过的、最柔软的鸟羽。
每一针都透着异域的精致与用心。
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冰凉滑腻的绣面指尖感受到那凸起的、一丝不苟的纹路。
她的呼吸似乎停滞了一瞬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那片纯净的蓝与白。
然后一声长长的、仿佛从胸腔最深处抽出来的叹息无声地逸出。
她被这种突如其来的精致触动了。
“如果是虞颖……”她带着梦呓般的恍惚“她一定会喜欢的。
” 这声音透出一种遥远的惘然。
站在桌边的宫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羽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任何刻意的追忆。
宫迅速垂下了眼睫将那瞬间涌起的惊愕严严实实地压了下去。
羽的手仍摩挲着手帕上那细密如羽的白色绣纹眼神却再次飘远像被风吹散的云絮。
过了好一阵她像是才从阴云密布的思绪里挣脱出来一丝缝隙。
她微微蹙起眉带着困惑看向手中的帕子又茫然地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低声自语: “……虞颖是谁?” 宫没有接话甚至不再看羽那双曾经灵动如今却蒙尘的眼睛。
她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像是回应羽的问题又像是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
她转过身脚步无声。
雕花木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
宫背靠着冰凉的墙壁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地、更加绵长地吐了出来。
这声叹息沉重得仿佛要将肺腑里所有的浊气都排空却只换来更深重的疲惫。
日复一日无形的巨石压在她的肩头让她连呼吸都觉得艰难。
她定了定神沿着熟悉的楼梯向下走去。
木质的楼梯发出细微的呻吟。
走到三楼通往二楼的拐角处她习惯性地停下脚步朝着弟子们居住的厢房方向扬声唤道: “小石把我们的……” 声音戛然而止。
走廊空荡荡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在墙壁间撞了一下。
宫怔在原地一种迟来的钝痛攫住了她。
她并非真的忘了那个小弟子早已离开——就在不久之前和许多人一样离开了风雨飘摇的霏云轩。
她只是……只是习惯了。
习惯性地使唤习惯性地以为那个勤快的身影还会应声而来。
她很清楚这并非记忆的错漏只是心绪烦乱下的一时疏忽。
她希望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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